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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8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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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8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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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知瑉迷迷糊糊感受著身邊傳來哭泣聲,起初覺得有些傷心,聽久了便有些嫌吵。

她動了動手指,費力睜開眼睛,入眼是有煙墨色感的幔帳,逐漸明亮後,被耳邊低低泣聲吸引。

她側目看去,不免一笑, “阿集。”

阿集淚眼擡頭,見她醒了,不禁激動地直起身子,握著那雙有些冰涼的小手: “小姐!您終於醒了!嚇死阿集了,都怪阿集沒有保護好您。”

沈知瑉只覺渾身無力,胃裏咕咕直叫, “阿集,這是在哪裏”

她盯著那帶著幾分清冷的幔帳,掃過屋內簡單的裝飾擺件,心裏隱約猜到幾分。

“這是盛行殿。”阿集道,看向小姐的反應,見小姐好似猜到,才又道:

“小姐,您知道這幾日,宮中發生了什麽嗎”

沈知瑉看向窗外,回想著,三司會審後,無非兩種結果--謝謙作繭自縛,從那萬人之位跌落,要麽,就是他背後有皇後和大臣為他鋪路,支撐著他那些大逆不道之事。

爹爹去了,賀將軍也在場,這場鬥爭,該是不會輸的。

阿集看出小姐眼裏有幾分擔憂,小聲俯身道: “小姐不用擔心,如今這宮中啊,太子殿下最大。”

這話阿集說得足以小心,卻還是讓沈知瑉震驚,太子謝謙還穩居其位麽

“當今太子,是商侑安。”

阿集將後話補上,雖然短短七八日的時間,可這宮中卻是接二連三地發生大事--

前太子被廢,轉眼又立了昔日不得寵的盛安王。

據說是盛安王有逼宮的嫌疑,卻無人敢去證實。

再接著,便是皇後娘娘發病,如今數位太醫均束手無策,皆道此病已入心魔,刺激了神經,舊病覆發,藥石無醫。

沈知瑉面色微楞,許久,才問出了一句: “那沈家呢可好爹爹可有因此事波及”

阿集搖頭, “自前太子廢黜後,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,讓那些太子黨羽還不曾做出反應,就被那道重立太子的聖旨打得措手不及!如今聖上病重,盛安王得勢,已在朝中清理異臣了。”

聽著阿集的話,沈知瑉腦子反應不過來,就見阿集面色惶恐地起身。

沈知瑉隨著阿集的視線看去,見那抹高冷的身影立於門處,看不清面孔,卻是從周身的氣息能感覺出來, “商侑安”

帶著幾分軟糯沙啞的聲音,讓門口的男人動了腳步,往床邊走來。

阿集見狀,默默退了出去。

沈知瑉想從床上起來,卻渾身無力。

男人見了,俯身,將大手穿過她瘦弱的身子,輕輕將她抱坐於床靠處,腰間放著軟枕,耳邊傳來很久不曾聽過的低沈聲音:

“這樣可以嗎”

她抓著男人腰側的手悄悄松落,盯著男人那擺動的衣袍,點了點頭: “嗯。”

待她穩住身子後,那雙大手才撤去,在她床邊坐了下來。

不知為何,沈知瑉只覺有道目光沈沈地打量著她,讓她莫名緊張起來,不敢對視眼前這個如今是太子身份的男人。

商侑安看著少女從醒來到現在,一直未曾擡頭看他,眼裏暗淡了幾分,問:

“是怕我還是哪裏不舒服”

沈知瑉只搖頭,垂著眼眸,被子裏的手糾扭在一起。

她也不知為什麽,明明是很熟悉的兩個人,再見時卻沒有之前相處的松弛感,更是多了些緊張不安。

“擡起頭來,看我。”見少女垂著頭,商侑安皺起了眉頭。

緊接著,少女的下頜被人用大手擡起,慌亂的眸子對上那雙清冷的視線。

是那雙眸子,也是那個人沒錯,但她總感覺哪裏不一樣了。

好似多了一些以前沒有的強勢連帶說話的語氣都有幾分不同。

未等少女想明白,就見男人俯身,含上少女的唇,帶著熾熱的唇溫,讓沈知瑉更迷糊了。

只覺那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包裹在她周身,讓身子更加使不出力。

她支撐不住地往下滑落,男人騰出一只大手,將她往上一提,自己則是俯壓下來,一只手扣在輕瘦的腰間。

這樣強勢的動作讓沈知瑉不安地動了動身子,她想抗議些什麽,可男人卻沒有管她的小動作。

她帶著不滿的情緒盯著他,卻被男人微紅的耳朵吸引了,她喃喃想,如今的他,經歷萬重之山,再做這種事,耳朵還會紅麽

“啊!”那刻,少女吃痛一聲,被男人放開了。

她捂著唇,本沒有血色的臉龐一陣緋紅,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男人,他為何要咬人

商侑安眼中不滿, “你在想什麽”

沈知瑉轉動著眸子,視線落在那微紅的耳垂,不語。

商侑安會意,瞇眼,將身子往前傾,頓時被少女用手抵住,帶著慌亂投向他。

他神情晦暗地伸手,將少女唇瓣那抹紅色擦去,狠狠將她擁入懷抱,埋入她頸間,嘆息道: “是不是傻……”

沈知瑉被男人抱住,雙手楞在空中,聽著男人嘆息中的關心,心底一觸,緩緩環上男人的脖子,沈默許久: “你才傻,很辛苦吧”

沈知瑉知道,他身上的每一層身份和經歷,都是他一步一步艱難奪取的。

對於外界所傳的心狠手辣,也不過是保護自己的盔甲。對於從未得到過的親情,他一定也很傷心,也會委屈。

如今的一切,沒有人可以去評論他是否對錯。

商侑安將少女緊擁得透不過氣,少女也不吭聲,直到他察覺才松開。

沒人知道,這種失而覆得的心情,曾讓他一度否定自己是不是做錯了,是不是該早一點將她放在自己身邊

如今見到少女那雙明亮的眸子,商侑安覺得,此刻,也不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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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的賀府中,

賀聿唯踏進那間主屋,見蘭竺正在梳髻,不見小瀟,便想替她梳妝起來。

可還未等他靠近,銅鏡中的女子便開了口: “有什麽事麽”

這樣透著生疏的話語,讓賀聿唯苦笑,她是他的妻子,想與她多親近一點,卻是這樣的難。

平日,他想與她多說會話時,她總會面色平靜地回他兩個字:都行,更是從不會與他說些交心話。

他暗下情緒,不同往日總會用逗笑方式來打破這冷淡的氣氛。

蘭竺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緒,起身來到桌邊,喚來了小瀟,備了茶水,道: “坐吧。”

賀聿唯見她開了口,坐在了對面,嘗了嘗桌上為自己準備的茶,兩人無言。

待一杯茶後,人仍不見走,也不見說話。

小瀟不懂,卻給他又沏了一杯。

蘭竺察覺他今日的異樣,便開口直問道: “你要說什麽,開口說吧。”

賀聿唯擡眼看著眼前這個他一心癡念的女子: “你去看父親了嗎”

這樣一句平淡的話中,若放在平時,蘭竺會如常回答他,可此刻,賀聿唯眼中沒有笑意。

蘭竺將賀聿唯變化的情緒收入眼底, “宮中來過禦醫,府上的大夫也悉心照顧著。”

蘭竺語氣一頓,帶著些寬慰, “你也別太擔心了。”

話落,賀聿唯手中的茶杯一放,語氣帶著幾分嚴肅: “你可有去關心過父親的傷勢”

他重覆地這一遍話,帶著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嚴厲。

蘭竺不懂賀聿唯為何突然生氣,她也從不會哄著人情緒, “我不是大夫,去了又有什麽用”

許是這話說得過於平淡,沒摻合一絲情感,點燃了賀聿唯的情緒:

“可你是賀家的兒媳!你如今是賀家的人,不應該去關心嗎凡事不應以賀家一切為先麽”

這句話的意思讓蘭竺很快就明白過來,原來,這是在怪她將那封書信交給了賀鋒,怪她身為賀家媳插手了宮中之事。

一旁的小瀟幾番想解釋,樓主不是這樣的,她雖沒有明著去關心老將軍的病情,可卻是為了能治好老將軍,動用了很久不常走動的關系,尋了很多稀有名貴的藥材回來。

樓主不愛說這些,故而只有每次對接藥材的管家才清楚。

且樓主吩咐過,動用的關系皆是曾一起共事的組織,不可與人透露半分。

蘭竺冷下眸子,看向他: “賀聿唯,你不妨把話說明白些,我做了什麽有損你賀家的事了”

賀聿唯想與她好好說話,可心中這股無名之火,伴著積壓已久的醋意,控制不住地往外冒:

“你一口一個你們賀家,這裏難道不是你的家麽我只要你多一點的關心和解釋,你給過嗎你心裏有我嗎”

那個名字,賀聿唯始終沒有說出口,蘭竺心裏藏著的那個男人,他一直都清楚,清楚地去包容,去告訴自己不在乎。

他以為,等時間久了,宮裏那位也有了自己相愛的人,那時,她會回頭看看他的。

“你想說的,無非就是商侑安三個字。認為我利用賀家,利用你父親將證據傳到宮中,為旁人洗清冤屈,將你們賀家置於風口,對麽”

蘭竺睨著今日失控的賀聿唯,有那麽一刻,她想說點什麽,可多年的職業習慣,讓她難以開口,將自己內心的想法拿於人前說。

賀聿唯痛心一笑,看著那永遠保持安全距離的蘭竺,這樣警惕的心,早該清楚,是不會讓任何一個未曾得到允許的人進來的。

他不想徒增她厭,卻仍舊忍不住地問: “你當初答應我,是為了他嗎”

蘭竺眸靜如水,默了他半分,緩緩道: “你不了解我,不了解他,也不了解你的父親。我累了,你出去吧。”

高冷女子轉身,淡淡趕人,那身紅衣如火,襯得她是那樣的無情冷意,好似是因賀聿唯的話讓她變了臉,又似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強行拼湊在一起的無奈。

房中靜默一時,賀聿唯起身,出了門。

待賀公子走後,小瀟擔心道: “夫人,公子這是誤會了。”

蘭竺沈沈閉眼,靠在椅子上, “他是接受不了賀老將軍突然病倒,禦醫的方子也換了好幾副,遲遲不見藥效,應是……”

蘭竺停頓,沒再繼續說了。

不管是生老病死,還是天災人禍,對她來說,如吃飯喝水般常事。

她始終認為,人這一輩子,找尋到了有意義的事情,無愧於自己便不算枉活。存在即羈絆,無論幾時說再見,都會有對不住的人,直面死亡,會相對輕松好過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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